独幕话剧剧本_伤逝篇
2012-5-15、歌谱控、人气:(载入中...)
君:那有啥?哼,我们就去找。我们一定会有面试会有……(声音一路低下去)。
生:来呀。让我一面去登广告,一面写信给总编辑。
史涓生拉着何子君的手下场(何子君走得很慢,一路低着头)。
女房东上场。
东:(对幕内)喂,前厢房住勒拉格房客,眼看付房钿日脚亦要到哉,早点拿铜钿银子端正好啊——(拉长腔调)。
女房东下场。
何子君满面忧愁步履迟缓地上场。她手里不断无意识地在绞着一条手绢,环顾四周清清冷冷。
君:(自言自语,自怨自艾)柴米油盐酱醋茶——开门七件事,桩桩件件哪一桩哪一件不要操心?真是一文钱能逼死英雄汉,空肚皮要饿死泰戈尔。雪莱吟诗句,他可以称为大文豪,黛玉吟诗句,到头来焚稿断痴情。新女性,一个争自由的新女性?这自由的代价实在太昂贵了(声音不断地在低下去)为了争自由,难得有自由。为了要自由,自由哪里有?!数过来数过去一遍又一遍,涓生给我三十六个铜板买米买菜可都是不够啊——这叫我顾了这一头顾不了那一头。涓生他每天起早摸黑去奔走,到头来工作没着落,进帐哪里有?现在干脆是他怕见到我,见到我也没有话说出口;而我呢,是我怕问他,教我怎样去开口——?
(手里的手绢掉落在地,想象着询问史涓生自言自语)今天又没有找到工作?还是泡在图书馆里——孵豆芽(这三个字突然改用苏白)?
何子君有点混混噩噩的感觉,她茫然地拣起手绢,再次抬头家徒四壁空空落落。她背身而立,用手绢捂住自己的眼睛。
画外音响起。(当时搬进来的情景)
生:(朗声地)子君,我俩终于走到一起来了。
君:(低声地,抬起头来)对,涓生,我俩终于走到一起来了。
生:(充满了幸福感)子君,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君:(环顾四周,兴奋地)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画外音结束。何子君回转身来面对观众,拉下手绢继续用手指无聊地绞着。
君:(忧伤地)我们终于走到一起来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家徒四壁冷冷清清,形影相吊独自发愁。房东还在那里催讨房租,叫我怎么去打发人家?!
何子君用手绢掩面奔下场去。
娘姨上场。
佣:嘿嘿,阿要滑稽, 阿要好玩!平常日子做做人家倒也算数了;吃两块玫瑰乳腐常州萝卜干阿是为仔减肥保持身段,好这个样子扭来扭去(学何子君走路风摆扬柳扭的样子)。今朝仔末中秋节八月半,家家人家过节板要买月饼吃。阿有啥自己不买来吃末也没得别的人家送得来。眼看是末恐怕断六亲了。 我们东家是好好叫考究来——杏花楼搭仔新雅格月饼一盒一盒迭起仔有介能高得来!看样子我倒真应该去提醒提醒我格东家,不要房钿落空没得收!
娘姨下场。
何子君气鼓鼓地上场,史涓生紧跟在后。
生:又怎么啦?
君:我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学扬州娘姨)啊幺喂,一条弄堂里从前弄堂到后弄堂从直弄堂到横弄堂只有此地前厢房格房客今朝夜里弗吃月饼,阿有啥节约到这个份上!
生:(劝解)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嘛。
君:(高声,不肖)什么一般见识?我会和她一般见识?!哼!真是笑话!
生:(熬不住)子君,你真的有点变了。(背白)变得我都快要不认识呢。
君:(气愤地)你说我有点变了,我倒要说你才是有点变了——,你可记得那时候在会馆里,(以下道白时,何子君步步进逼史涓生不断后退)
生:可记得那时候在会馆?
君:我问你,你是怎样将我来追求的?!
生:你问我——我是怎样将她来追求!?
君:你说,你说的是我们俩志同道合,情意相投!
生:你说,你说我说的是我们俩情意相投,志同道合?!
君:你说过不怕前途艰险;
生(背白):她说过何惧山路陡峭;
君:你说过两人携手结伴前进;
生(背白):她说过两人终生风雨同舟;
君:你说你甘愿把心灵来托付给我;
生(背白):她说她自愿将身躯来托付给我。
君:你说过寻到我这个红颜知己作终身伴侣——,
生:(茫然不知所措)我说过要寻一个红颜知己作终身伴侣——,
君:(面对史涓生,盯上去)终身相伴,相伴终身,
生:(面对何子君,低下头)相伴终身,终身相伴,
君:(略有停顿)你,你的话儿至今还留在我的心坎上面。
生(背白):我,我的话儿至今还能兑现吗?!
君:(不依不饶)你把那时候说过的话,今天再对我说一遍啊——。
生(背白):那是谈恋爱时说的话,叫我现在怎么再说得出口呢?!
君:哎,涓生啊,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是怎么个样子来向我求婚的?
生:嗨,又来啦。那个时候是那个时候,现在这当口是现在这当口。不一样的嘛。
君:我不管,我不管!你拿那个时候对我说的再说上一遍,你说嘛!
生(被逼不过):好好好!哎,子君你答应嫁给我吧——。
君:(连连摇手)不对不对!
生:什么地方不对呀? (背白,摊开双手)一点儿都不错嘛。
君:那时候你是先拉住我的手,再说的“子君,我爱你!”
生:那有什么两样呢。 (背白)又没有实质性区别呀。
君:我不要嘛,你给我再来一遍。
史涓生无可奈何,上去拉住何子君的一只手,对着她讲:子君,我爱你——你嫁给我吧—— 。
君:(顿足)还是不对!
生(已经很有点不耐烦了):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啦?
君:那个时候还有——。
生:(背转身低着头,嘴里咕哝一声)还有啥 ?
君:(只管盯上去)你讲,你讲,你给我讲呀——。
史涓生只管闷声不响。
君:你是不是全忘记光了——记得吗?你是还跪下来一只脚……。
生(背白):哼,还有完没完?
君:(不肯饶恕)我总是思念过去——,
生(背白):她只是在回忆旧情——,
君/生: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勇气——,
生/君:问君能有几多愁,恰如一江春水向东流——还能谈什么豪情壮志啊。
君/生:我只能够——,
君(背白):只能够牵着你的衣袖,
生(背白):只能够挣脱你的双手。
君(背白):没有爱的日子叫我怎么接受?
生(背白):没有钱的日子叫我怎么忍受?
君/生:抬头看窗外,
君:朦胧一轮月西斜——,
生:一轮苍白月西斜——,
君:可叹的是——天边月圆心不圆。
生:可悲的是——天边月圆人难圆。(转身面对何子君)子君,我想,我想……。
君:你想怎么样?!(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生:你既然是一位新女性,还是去开辟新的路,去再造新的生活。免得跟着我一起沉下去……。(偷眼望去,准备她发作)
何子君并没有发作,只有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比死也难过的沉默!
史涓生胆怯怯地抬头看着何子君:(低声)子君你——。
何子君转身不再理睬他。
(以上两行台词动作只要导演认可,可多次重复。)
灯光渐次转暗。
灯光复亮。
神情萎瑣的史涓生上场。
得意洋洋的女房东从另一侧上场。
东:喂,今早一早,何子君俚格爷老头子来领仔俚回去哉。
史涓生当场只觉得浑身血好像凝结了不会再流动,也像脑门后头被敲了一棒,呆呆地站着。看见女房东转身体要走开,这才想着开口再问一声。
生:(还是木然地)那末